【飞空】路过蜻蜓
瑜昉衍生
李飞x悟空
猴子老早就知道李飞了。
毕竟他那么大个，人山人海里都能当地标使，长得也不赖，撑个警队门面也够。
他犯事儿之前琢磨过这人，觉得他是看着傻大傻大，但估计还挺中用。
他以前也犯过事，没什么正经地方可以做工，三天两头接点零散活，手头有点散钱也花出去了。
唐僧有时候会念叨，说好大的人，定一定心嘛，啥子事情做不成哟。
猴子当时正咬着一根雪糕，盯着对面烂尾楼栏杆边上的一杂草发怔，含糊说：没有心可以定的嘛。
唐僧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讲：没心没肺喔。
猴子嘿地一声笑起来。
唐僧讲：头发长了，哪天去老马那理理。
猴子说：知道了。
唐僧又捏了一把他的肩膀，拎着衣服走了。
猴子往后一仰，倒在沙发里，吃掉雪糕最后一口，棍子丢进垃圾桶。
头顶的风扇呼啦啦地吹，他穿着背心还嫌热，撩起来晾着肚皮打滚，过了好一会才睡着。
睡到中午有人捶门，哐哐哐的。
猴子肚子一阵乱响，他蹿进卫生间好一阵出来，外面还在砸门。
他心里躁，开了门就骂：搞个叼，叫丧啊？
门口的人十分高，遮住了光。
猴子眯着眼瞅了一下，看样子是这边的片儿警，大概刚刚调来。
片儿警说：你好。
猴子烦躁：我不好。有屁快放。
片儿警说：最近市里有几起案子，局子里下了任务，让我们挨家挨户提醒居民注意安全。
他说着打开了文件夹，给猴子看了看里面的几个人。
彩色照片，身高年龄，作案工具动机，都在。
他想摸烟，短裤兜里没有。
片儿警说完，也给猴子看完。
他扫了一眼猴子，说：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猴子翻了翻白眼：关你屁事啊。
片儿警也没有生气。
猴子知道他是个好看的人，现在他笑了，露出两颗虎牙，说：那好，再见。
猴子闷闷点头，哐的砸上了门，又跑回厕所。
这回他记得带烟，嘴里咬着一颗抽了起来，烟头明明灭灭。
他抽到一半笑了起来。
猴子平时干活随意，时间也随意，到休息的时候才想起来，唐僧让他剃头这事他拖了小半个月了。
他看了看挂钟，又看看外面，天估计要下雨，闷闷沉沉。
想想还是出去了，不然得拖到下个月。
夏天里总是闷热，老风扇咯吱咯吱地呻吟。
猴子远远看见理发店里有几个人，也不急了，在路上买了一瓶冰水，攥着喝起来。
又看看路边老人下象棋。
又看了一会电线杆上的麻雀。
又给个书包掉水里的小女孩买了块糖。
他晃晃悠悠到了理发店，里面人不多了，地上都是黑煤渣子一样的头发。
猴子挠挠头。
老马说：猴子来了啊，等等，这几个完了就到你。
猴子点点头，坐在墙边的长凳上。
他闲得慌就抠凳子上的红漆，老马说这椅子是他妈留给他的，现在漆都被猴子抠掉一半了。猴子得赔他一条新的。
猴子：没钱。
老马：得了吧。
猴子说没钱是真是假谁都不知道。
老马觉得他对钱有点病，他剃头给钱，不过十块钱，那纸币被他攥的温热湿乎，软的像水。他都不好拿，怕强拿，这钱就破了。
他寻思不至于啊，不就十块钱吗，怎么攥的和命根子样的。
后来一看，不仅仅是剃头，猴子就是穷怕了，什么钱都攥手里，恨不得就不给人。
不过好歹是个人，知道办事得花钱，虽说是攥的久了点，还是能进老马兜里。
老马瞥了一眼猴子。
其实他也不知道猴子多大，他在这住了五六年，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儿，也不犯事，零零散散找点事情做，零零散散拿点钱。
他和猴子说：我那乡下的小姨，她有个女儿这几天过来，你也知道我一天到头都在给人剃头发啦剪头发啦，你帮我带她转转？
猴子咬着瓶子口没说话。
外面哗一下落了雨，白蒙蒙一片，小摊小贩骂骂咧咧地推着车躲雨。
猴子想说话的时候，有人推了拉门进来，还是那个片儿警。
片儿警也看见了猴子，他又笑出两颗虎牙。
猴子嘬瓶子久了，松开嘴就是啵的一声。
好在老马嗡嗡嗡地推着推子，那人低着头，脖子后面露出一个花尖。猴子猜没人听见。
片儿警却盯着他的嘴看了一下，然后那俩虎牙就白的耀眼了。
猴子心想真是天生不对付。
老马说：喔，李警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片儿警呼噜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讲：头发长了过来。
老马说：是挺长的，这几天忙什么呢？
片儿警说：抓贼呢。
老马说：喔，抓到没？
片儿警说：有点眉目，估计还得有些日子。
老马说：那好啊，李警官这么年轻，肯定大有作为啊。
猴子咬着玻璃瓶子又喝了一口，翘着二郎腿又换了姿势。
老马想起来什么似的：李警官，最近有没有空啊？
片儿警说：有事吗？
老马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就是我有个妹妹要来，但是我没有时间陪她逛逛，想着你说不太平，不如就跟着你后面走走，也算是来这儿玩了。
被他剃头的那人哇的一声笑了，说：不是吧，刚刚问完猴子，又问人家警察，老马，你几个妹妹啊？
片儿警就晾着那俩虎牙在笑。
猴子懒得理他，这回他兜深，摸出来一盒烟。
又摸摸兜，忘带打火机了。
他心想一遇见这警察就霉，先拉肚子，再忘带打火机。真是瘟到家。
片儿警也坐在凳子上，他随手摸出来一个打火机，递过去。
猴子都把烟摘了准备揉揉丢了，看见打火机又叼上了，他拿过来啪嚓一声点上，含糊地说了一句。
警察也不知道他说什么，但估计不是好话。
他说：我叫李飞。
猴子没理他。
老马叫了一声猴子，猴子就坐椅子上了。
老马打圆场说：猴子不爱说话，不过人好。和小学生作文里写的那样，还扶老奶奶过马路呢。
李飞笑起来：就叫猴子啊。这名真逗。
他咬字清楚，声音却厚，像在胸口敲了一下才出来，慢半拍。
猴子说：关你屁事啊。
老马说：就叫猴子啊，耐不住人家喜欢嘛。
他摁了摁猴子的脑袋，把手伸进他头发里，说：这么深。你长头发可真够快的。
猴子就坐那不动。
李飞也坐那不动。
他盯着一边喝剩下的汽水，那点泡已经没了，估计喝起来像糖水 ，齁甜齁甜的。
外面雨噼里啪啦地砸。
里面推子嗡嗡嗡地剃。
李飞发现他叫猴子也对，毕竟这么圆的脑壳真和猴子似的。
猴子。悟空。齐天大圣孙悟空。
他想这人可不会就叫孙悟空吧。
他看镜子里猴子围着块锈红的布，圆脑壳圆脸，越看越像猴崽子。
猴子剃头快，他现在是个板寸了。
老马拿着海绵块在他眉骨上一扫，又解了布拎着乱抖，说：好了好了。
李飞看见他眼皮子上有颗痣。
猴子搓了搓脸，从兜里掏钱，一会没说话。
李飞说：我帮你付吧。
老马说：都是街坊邻居，十块钱，下次再给啦。
猴子嘟囔一句叼。
老马给李飞围上，他快一米九的个儿，坐下也是好大一个人。
猴子眼睛里进了碎头发，他在后面掬着水洗脸，噗嗤噗嗤的。
老马在那吹：我和你说，我这手可是在国外培训时候学的，来，我给你剪个最时尚的头，包你警局上上下下都哭着喊着说你帅。
猴子懒得理这现世宝和这倒霉瘟的。
他那手臂揩了揩脸，准备走，外面哗啦又是一阵光又是一声雷，照的屋子里都亮堂过点灯，雷声闷闷的滚过地。
老马说：急什么嘛，家里又没人等你，在这坐坐。
猴子拎着汽水瓶子再喝，那点气跑完了，水太甜。
李飞乖的很，一动不动坐那，老马一会上剪子，一会上推子，一会上小梳子，说的头头是道。
猴子看个热闹。
只能看老马被雷吓得手一抖，把刘海给剪豁了口，这回就只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越剪越像狗啃的。
他憋着笑，心里挺高兴。
李飞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能看见自己两鬓剃的溜光，额前参差不齐。
他看了看老马，又看了看镜子，心说我想村头王师傅了。
老马哈哈一笑，说：其实蛮不错的啊，你看这层次感出来了，显得你十八岁，是吧？多少小姑娘都喜欢这样的。猴子，你说是吧？
猴子说：我又不是十八岁小姑娘。
李飞看了他一眼。
猴子不为所动，继续喝他的汽水，最后一口含在嘴里怎么也咽不下去。
李飞看着他咕噜咕噜脸颊，勉强咽下去汽水，懊得闭了眼。他眼皮子薄，那一点痣就格外明显。
老马说：你看还行啊？不行我给你再剃剃？
李飞说：行了。谢谢啊，叔。
他站起来拍拍脸，又拍拍身上，大得屋子都嫌小。
外面雨声小了，地上坑坑洼洼都是水。
有贪玩的小孩已经顶着雨骑车去找另外的小朋友玩了。
李飞说：现在的小孩真淘。
老马说：可不是吗？
猴子懒得搭腔，他曲着手指扣瓶子，过了一会又抠塑料腰子。
雨停的还是时候 ，不耽误卖卤菜的出摊，街头巷尾又多了人。
西瓜橙子葡萄甘蔗都摆了出来，年轻女人来买，老板利落地抽了一根咔咔在砍。
大槐树和夹竹桃底下都是红红白白的花 。
还有晚市，地上铺了一层塑料布，鸡零狗碎的塑料小玩具满地跑。还有一只劣质毛绒电动狗撞上了李飞的腿。
李飞蹲下去把狗还给人家。
他站起来的时候猴子没走。
不仅没走，还看着他。
李飞咧嘴一笑，杂七杂八的灯光下还挺漂亮。
他问：你看什么呢？
猴子慢吞吞说：你好像刚刚那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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